是天不助我们吧?它这个时候下起了细细的雾雨。泥泞的山路上水塘、乱石、土坎、坑坑凹凹地和前方工兵连队开辟道路时留下的标记混杂在一起,加上咝、咝密集飞过的子弹和四周突然响起的炮弹、地雷的爆炸声,以及周围路傍沟里出现的面目狰狞、残腿断背、内脏肆裂的恐怖的尸体,让我们的神经高度紧张、使我们不得不十分小心地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前推进。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这个时侯我们回过神来看;进入越南已经是一整天了。当我们不由而同的回头找寻祖国的时侯才意识到;今天我们几乎是在边境线上兜了一圈,穿插进深直线距离仅7、8公里,祖国那巍巍山脉高大的的身影始终就在我们身后,伴随着我们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今夜注定不眠、今夜注定难熬、今夜我们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天完全的黑了下来,部队只能天当被、地当床的就地而息。好在雨停了!此时,全班战士仍形影相随、打成一片看着雨后清晰的天空,繁星闪烁。各自回味着一天来的紧张、惊险、恐惧和劳累。泥泞、狭窄的地上也不容你躺下,况且四周还时常响起枪炮和地雷声,特别让人心悸的是在我们的傍边横直躺着几具面目狰狞的越军的尸体。另外执行不同任务的战士从我们身上来来回回的跨过,有整队向前快速通过的、也有背着和抬着伤员往下撤的,更有的情况是;当一队人马走到你身傍时附近突然响起枪声,那定会有多个战士挤卧在你身上,过后又都相互招手致意,投入了战斗。这个夜晚我们遭遇了越军的多次偷袭,炮弹在我们周围爆炸、小股越军常常和我们的哨兵交上火、竹尖、地雷随时给我们造成伤亡。但部队没有停止穿插,仍随前方战情走走息息的。“胖山东”顺藤攀上山崖然后又帮助后续的战士攀登,他拉住一个又一个战士的手往上使劲,排里的昆明官渡籍小战士;赵家玉此时正好走到,他伸出右手刚刚拉住“胖山东”的手,便阿呀一声倒地,一颗子弹从他的手背射进从桡骨内穿出,这颗子弹让这个生龙活虎的小战士从此改变了一生。战后因右手完全丧失功能而退伍回家、又因右手完全残废而不能务农,当地政府虽然安排他在乡里工作,但一个充满理想追求的“汉子”如今在以打杂和收发为生,这个巨大的反差实在让他的精神彻底的支撑不住了,再后来他进了精神病院…这是后话。
就这样、我们在各种险情中度过了上半夜,而丛林的后半夜雨雾、湿气、寒气和气温的急剧下降更让人难熬。从前方抬下的伤员因道路泥滑、狭窄而逐渐地停了下来,几乎和我们平行停息于一条道路上。我们望着伤员们痛苦的低声哼叹、看着刚刚还动着身体的战士渐渐地静了下来,没有了生命的迹像,那种心情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而在我们的东面也就是河口方向经常响起联排的爆炸声,那边似乎有两军激战的架式。正是这种“声东击西”的情况使我们这边相对平静。然而平静之中的危险系数却很大,因为小股越军依占着对地形的熟悉,常常以单兵小股偷袭、摸到你跟前丢两颗手榴弹后便逃之夭夭,所以这一夜下来我们团的伤亡是很大的。沈阔的鼻骨中间至今还留下一小小的不太明显的弹片划痕…
天亮了。当我们互相对望时都会被对方的搞笑模样所惹得大笑!几乎所有人都一个样;花泥糊糟的脸上明显显出两个发黑的眼圈、整个眼睛凹下了一大节、铁青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笑,那笑样更是好笑…
部队抓紧向纵深推进。今天、几乎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中越边境;美国《芝加哥论坛报》刊登该报记者罗纳德·耶茨发自曼谷的一篇评论,题为《谁打赢了中越战争?是双方——是苏联人?》;说东南亚国家在私下对中国惩罚越南高兴得手舞足蹈。许多南越人对越南当局总动员令的反应是普遍嘲笑;曼谷的一位西方外交官说,“越南人如果想再次冒险同中国人发生军事对抗,他们就会再三考虑。他们已被痛打过一顿。”虽然其他东南亚国家在外交上对中越战争表示典型“震惊和关切”,但是他们在私下却高兴得手舞足蹈。